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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03mXLrtdr - 2020/1/26 19:09:00

                    
                      鹅毛一般的大雪洒落下来,不大一会儿功夫,这天地间便变成了银白一片。远处的山林,近处的人家,都看不清踪迹了。本来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晚上就没什么人出来,这大雪一下,更是难见一人。看着这落雪的势头,这一场雪估计得下好几天。小县城靠着一座大山,山上莽莽苍苍的树林在这大雪之中更显得模糊。雪中的一切都很寂静,茫茫风雪之中,隐隐会有几点灯光闪烁,那是打更人经过,或许是在埋怨这下大雪的天气,隐隐传来的打更声也带着怨气。这一场大雪笼罩着整个天地,即便是附近村庄中有经验的老猎人,也不会在这等大雪封山的时候进山。一旦被困在山中的话,几乎必死无疑。虽说入冬之后,一般就不会有人在夜间出来,更何况是这等下大雪的日子。不过,也有例外。陈瑞生便裹着厚重的大衣在这暴风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口中骂骂咧咧不知在说谁,反正在这风雪夜中,也不怕被谁听去。也怪不得陈瑞生心中生气,这大雪飘飞的,谁不愿意喝点小酒,唱个小曲,躺在家里炕上,搂着老婆孩子?谁愿意在这大雪夜里出来逛悠?那绝对是脑子有病。反正陈瑞生脑子是没病的,他是十分不愿意在这大雪夜里出来,但他却不得不出来。 ***,吴胖子,不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县令嘛,有什么好威风的。这下大雪的,还夜里,让老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雪地里折腾。***,自己不知道在哪个旮沓搂着小老婆,喝着小酒。我呸,就应该哪天让你家里的那黄脸婆给逮到了,到时有你好受的。 一边骂骂咧咧,陈瑞生也无可奈何地向前走着。陈瑞生口中的吴胖子正是这个小县城之中的县令,吴仁德。而陈瑞生自己,只不过是县衙中的一个衙役罢了。不过,任谁在这大雪天气里被派遣出来,心中都会有怨气。更何况治疗头部白癜风,这大雪夜的,半个人都不见,骂几句,就权当出气了。骂吴仁德是吴胖子真不是虚的。那吴仁德是真的胖,动一下浑身肥肉乱颤,走几步气喘吁吁。那一张大油脸,若不是陈瑞生实在没办法,真不愿意多看上一眼。何止是不想多看上一眼,往上抡两拳的心思都有。不过,这个想法陈瑞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吴仁德虽然胖,自己也压根走不了几步,但偏偏没事就喜欢出县衙乱逛。这可就苦了那些帮吴仁德抬轿子的轿夫了。一个个虽然虎背熊腰,但也禁不起吴仁德的折腾,每过个把月就要换一批。别人的轿子四个轿夫足够了,吴仁德的轿子得再加上两人。吴仁德每次出去体察民情,看中的直接拿走,好吃的直接吃掉。吴仁德当然也不会白拿白吃,他会让这些掌柜到县衙去支取银两。这些掌柜虽然心疼肉疼,但脸上还得硬挤出笑容: 吴大人说的什么话,你吃点东西那是我们小店的荣幸,哪能收你钱呢?不收钱,吴大人您尽管随意。 吴仁德倒也不客气,嘴里吃一点,出门还要带走一点给家中的老婆孩子,外面的小老婆尝尝。久而久之,一旦这吴仁德出来体察民情,这些掌柜所幸就关了门,一天不赚钱,也比别人白拿白吃要好啊。这小县城穷啊,赚点钱也不容易啊。那么多店铺一齐关门当然不同寻常。吴仁德虽然肥胖,但人*精*精,一琢磨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胖脸脸皮也厚,让人挨家挨户敲门,直接将店铺的门给敲开,有些敲不开的就直接踹开,一家家上门去嘘寒问暖。陈瑞生就没少做过这样踹门的事情。许多店铺老板也都活了一大把岁数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踹开自家的门进来嘘寒问暖的。然而,毕竟这吴仁德是官,还是这一县的父母官。民不与官斗,这些掌柜的一个个也都忍了下去。而且,说起来,这吴仁德虽然贪,但也只不过是贪些小便宜罢了。这家布店拿走些布,那家酒馆拎走几坛酒。吴仁德虽然讨人厌,但胆子并不大,不敢要明明白白的真金白银。这些掌柜的习惯了之后,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这吴仁德没官架子,见到谁都是称兄道弟乐呵呵。这本来是好事,不过,这也要分人的。那吴仁德好几百斤,一笑起来肥肉乱颤,着实让人心中腻歪。偏偏吴仁德又是父母官,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这些掌柜们倒也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只是很不愿意与吴仁德打交道。一见到吴仁德,就仿若眼前看到了肥腻腻的五花肉。陈瑞生走一步一句吴胖子,再走一步又是一句***。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这风雪夜无人的时候这么说罢了。吴仁德的胆子小,陈瑞生的胆子也并不大。当面见到那五花肉一般的吴仁德,陈瑞生的脸上会笑得比吴仁德自己都灿烂。陈瑞生虽说是县衙里的衙役,但其实就是一个打杂的,什么事情都做。小县城不大,一年到头也基本上没什么事情。那县衙之中,连陈瑞生在内也不过六个衙役。若是碰上什么小偷小摸的案子,陈瑞生还要客串一下捕快的角色。像什么催差啊,征粮啊,也都是陈瑞生的事情。陈瑞生脾气也不怎么好,若是遇上那些不配合的人,有时也会跳脚大骂两句。不过,却很少上手,大家乡里乡亲的,都在这穷乡僻壤生活,能体谅一下就体谅一下了。倒不是陈瑞生没有动手的本事,事实上,陈瑞生还真会两下子。在这小小的县城之中,一对一的话,还真找不出哪个是陈瑞生的对手。县城里也有一家武馆,那武馆师傅的招式倒是耍得漂亮,只不过,被陈瑞生几下乱拳便打翻了。陈瑞生没练过什么招式,就是力气大,反应快,手脚也利索。那武馆中练力气的石墩子,陈瑞生单手便能够将其给举起来。被陈瑞生几下打翻的师傅爬起来后,连连感慨陈瑞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力气大,反应快,手脚利索,若是有名师指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江湖上闯出点名声来。只是可惜,陈瑞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开始的话,已经太晚了。陈瑞生听了,丝毫没放在心上,什么江湖?江湖是什么?陈瑞生也不知道。不过,跟了那吴仁德那么长时间,陈瑞生也算是学了吴仁德的几分脸皮厚的本事,硬是缠着那武馆的师傅拜了师,学了几招刀法。师傅教了陈瑞生几天之后,更是连连感慨,陈瑞生是个被耽搁的好苗子。倒不是说陈瑞生的悟性有多厉害,陈瑞生认死理,凡是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做下去。师傅教的几招刀法,陈瑞生没日没夜地练了几天之后,耍起来竟然也颇有几分气势了。练武的人,就是要有认死理的劲儿,一招一式都是练出来的,天上哪里会掉下馅饼?那师傅一直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搞得陈瑞生后来也觉得自己真的可惜了,莫不是自己真的是个练武的奇才?这大雪纷飞的,陈瑞生还出门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是被吴胖子给逼的。这小县城靠山,每年冬天的时候,这山上都会有不少树被附近村子里的人中科白癜风新年优惠享不停偷偷砍倒拖走卖掉赚钱。这天下的江山可都是皇上的,山上的树自然也不例外,哪能说砍就砍呢?不过,虽然明面上不允许砍树卖钱,但暗地里这种事情别说只是这小县城,哪里都有。吴仁德自然也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这吴仁德拍着脑袋下命令,受苦受累的可就是陈瑞生了。傍晚时分,陈瑞生在县衙中看看天色,见那天色阴沉沉的,冷风一阵一阵,就要下大雪了。他原本打算早点回家去喝点小酒暖暖身子搂着老婆睡觉。但是,那吴仁德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拍脑袋,就对陈瑞生道: 瑞生哪,这要下大雪了,越是这样的天气,恐怕就越会有人上山去砍树。你去山上照看一下,那些刁民也不要太过分了,我不跟他们计较,他们也不能变本加厉,那山变得光秃秃的也不好看不是。 陈瑞生当时听了就想骂娘,不过还是忍下了,硬挤出笑容,连声道: 好的好的。 就因为吴仁德的几句话,陈瑞生现在只得在这风雪中折腾。陈瑞生搓着手,哈出一口热气。这一路上骂过来,嘴里觉得干了,也没了力气。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到那山上只是稍微转悠一圈就回去,才懒得多看一眼。其实陈瑞生完全可以应付,打着哈哈,明面上答应下来,不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正如方才在半路上骂吴胖子一样,又没什么人知道。不过,武馆里的师傅看人当真没错,陈瑞生就是认死理。他倒也不是要讲什么信义,只是觉得,既然答应下来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应该去做不是,哪怕只是对付一下也成。陈瑞生算不上什么好人,利用职务之便,多多少少也揩过一些油水。若是这差事一点好处也没有,整天受累,陈瑞生也不会干了。他脸皮跟着那吴仁德学得也很厚,在县城街上巡逻的时候也会对着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吹吹口哨,占点言语上的便宜。不过,他倒也不会真去动手动脚的。偶尔陈瑞生也会发发善心,路上遇到个乞丐,会给他买上两个白馒头。半大小子的风筝挂树上了,陈瑞生这个衙门的衙役有时候也会爬到树上将风筝取下来。陈瑞生做过小恶,也行过小善,那什么大善大恶的事情,跟陈瑞生压根就没什么关系,跟这个小县城中的大多数人也没什么关系,甚至跟这个小县城最大的官吴仁德也没什么关系。陈瑞生也不骂了,闷头走着,他也懒得花费力气,现在只想着快点到山腰上去看一眼,然后赶紧回家去。这天寒地冻的,风雪还大,陈瑞生才不相信山上会有什么人呢?那吴仁德头脑发热,别人可没有头脑发热。这大雪封山的日子,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会轻易上山的。山上的猛兽在山里没吃的也常出来觅食,搞不好就会赔上了性命。陈瑞生也最不情愿和这山脚下几个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他以往到这几个村子办事情,没少与那些村民发生冲突,被那些村民也追过不少次。每一次想起,都心有余悸。幸好陈瑞生跑得快,那些村民扛着锄头、铁锨追不上他。穷山恶水出刁民,陈瑞生算是深切体会到这话的意思了。这整个县也确实是穷山恶水,县城中最富的人,也称不上什么大富,只是能吃饱饭不时还能够吃上肉罢了。山脚下的那几个村子更是穷得叮当响。每年征粮催赋的时候,那几个村子都让陈瑞生很是头疼。几个村子靠山吃山,村中的壮汉基本都进山狩猎,民风彪悍。而且,一个村子基本上就是一个姓氏,相当于一大家子人。有时候逼急了,呼啦一圈人就围了上来,操起锄头就朝陈瑞生的头上招呼。而进入寒冬之后,山中找不到什么猎物,几个村子里的人便失去了经济来源。所以,砍伐那山上的树木,想都不用想,就是那山脚下几个村子里的人做的。不过,说实在话,那些人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总归要想办法活下去吧。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但无论如何,做这种事情总归是不允许的。眼看着就要走到半山腰了,陈瑞生神情猛然一震。风雪声中,前方隐隐有杂乱的声音传来。陈瑞生加快了脚步,靠近了一些,听得分明那是砍树的声音。陈瑞生脸上露出一丝怒色,想不到还真让那吴胖子给说对了,还真有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来砍树,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陈瑞生本来就积了一肚子的气,见到这番情状,心头火起,头脑一热,什么也顾不得了,蓦然断喝一声: 都干什么,都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个的有种都别跑,跟我到衙门里说清楚去。 陈瑞生猛然一嗓子在这风雪夜里着实让人害怕,众人皆停了下来,一脸惊骇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陈瑞生。雪花飘落着,风声呼啸,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半点别的声音。良久,忽听得有人高声道: 大家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不让我们活了,我们就拼了。 被这话声一激,一众村民脸上尽皆露出凶悍之色。这些人方才是被陈瑞生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握紧手中的铁锯砍刀,慢慢向陈瑞生逼了过来。陈瑞生见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边向后退去,一边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话说得虽然有些狠,但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陈瑞生有些害怕,又补充了一句。只听方才的声音又道: 识相的,就赶快离开,不要挡我们的道。不让我们活,你也活不了。 陈瑞生脸色一变,他虽然害怕,但脑子一冲,倔劲儿又上来了,一边向后退去,一边道: 你们这是在犯法,不过,我今天就不抓你们了,但你们得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砍树了。  还不抓我们,你有本事抓我们吗?你不过就是个狗腿子,还真以为我们怕你吗?赶紧滚蛋,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陈瑞生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见他这番狼狈的样子,一众大汉胆子也大了不少,有人哂笑道: 狗腿子就是狗腿子,哪能装什么老虎嘛,你们看,刚刚的气势没了吧。 陈瑞生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然而,陈瑞生头一抬,壮着胆子道: 不成,你们今天一定要离开。以后要砍就砍吧,别让我看到就成。但你们今晚一定要离开,既然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陈瑞生将身子稍微侧了一下,让出路来,语气也软了下来,道: 你们赶紧走吧,我就当没看到。反正今晚不能再砍了,无论如何也不能。 陈瑞生的眼神虽然闪烁,但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见到陈瑞生服软,这群大汉更加张狂起来: 我们凭什么走?这冰天雪地的,我们一大家子都还等着吃饭呢?要我们走也成,你得给我们饭吃。抓紧滚,抓紧滚。没有闲工夫与你耗在这里。 陈瑞生梗着脖子道: 不成,你们今天晚上必须走,明天晚上来也成,反正今天晚上不能留在这里。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再不走,我们可就动手了。 这一群大汉琢磨透了陈瑞生,一个个浑然不将陈瑞生放在眼里。陈瑞生连连摆手道: 别,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   陈瑞生突觉得脑袋一疼,眼前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觉得自己脑袋在嗡嗡响。他努力想要站稳身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一个大汉从陈瑞生的身后显现出身形来,看着瘫倒在雪地上的陈瑞生,殷红的鲜血将地上的雪花也染红了。大汉唾了一口唾沫,骂道: 费什么话,一块石头撂倒省事。 说着,随手将沾了血迹的石头扔进了边上的灌木丛中。这大汉趁着陈瑞生与身前一群大汉对峙的时候,悄悄摸到陈瑞生身后,觑准时机,一块石头撂倒了他。可怜陈瑞生在这小县城之中找不到对手,被一块石头就撂倒了。陈瑞生昏昏沉沉醒来,他动了一下,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本来还昏昏沉沉的陈瑞生一下子惊醒过来。大雪还在下着,他看了四周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周围的树全被砍断了,唯有绑着自己的这一棵还矗立在这风雪之中。陈瑞生用尽全力挣扎了一番,却压根挣脱不开。陈瑞生此刻也顾不上那些恶汉了,他只觉得十分害怕,也不敢大声呼喊,只是压低了声音道: 有人吗?你们砍吧,我再也不管了,你们就放了我吧。 周围一点儿回声也没有,陈瑞生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一只无形的大手蓦然抓紧了陈瑞生的心房,陈瑞生再也顾不得了,高声呼喊起来。山上无人回应,风雪裹挟着呼喊声,也不知道将这声音带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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