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五岁了,母亲说该上学了,我忽然万分恐惧,缩在床角不肯出来,原来对校园的无限憧憬却因为忽然如此迫近而焦虑不堪,我死死拽住床单不肯下来,母亲极为恼怒。在母女的僵持之中,他来了,牵着弟弟的小手来叫我上学,我和他弟弟年纪相仿,他那天担负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给他弟弟报名,尽管他才上四年级,我看见他们弟兄俩,心突然放轻了,无条件地答应也去报名上学了,他笑意盈盈地牵着两个小不点去了学校。我一生最初的教育启蒙原来和他如此有渊源。 后
白癜风不能吃什么来的记忆残片中,我和他弟弟放学就混在一起写字打闹,在他家阴凉的房子里,夏日的蚊子总是把我叮的满身是包,我依然乐此不疲。他家和邻居屋子距离太近,留了一个较窄的小胡同,成了我们肆意玩耍之地。我们总是逞能的跨在两个房子之间凸起的横沿上比赛速度,我是极笨的孩子,总是落在他弟弟后面很远,有次还重重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疼痛难忍,小小年纪里第一次有了死的概念。 再后来,年龄渐增,知道了男女有别,就拒绝和他弟弟玩耍了,见面也不理了,只是每次看到高高的他去上学,他会温和的冲我笑笑,不爱说话。他家在我家前面,我总能听见他叫他爷爷吃饭的声音,他那骇人的爷爷老坐在房前晒很久的太阳,还老把假牙掏出来把我吓的撒腿就跑。 好似他十六岁就出去闯荡了,是遥远的青海吧。以后关于他的记忆几乎为零,我常常埋头上学,对于别的事情不爱打听,他也很久很久不回家一趟。我刚毕业时听母亲讲他在那里讨了媳妇,安家了。村里很多人夸他能干,实诚,不声不响就办了大事,省了父母多少心。 一晃又好多年过去,他离婚了,自己回来了,女儿判给了前妻,关于离婚的缘由,没有人问起,他是个好人,也许大家不想他再受伤吧,我一直固执地这么想。不久别人为他说了一个女子,母亲说长得极好,于是我在母亲那里有庙会回去时,就见到了他,大概这是我近二十年后再次见他吧,可是觉得没什么变化,依然温和的笑着,和我说话,只是他已经自然地按辈分叫了我姑,这个叫法让我有些凄凉,觉得自己真的不属于这片熟悉的土地了。 不久他父亲突然生了大病,住院期间,他执意自己照顾父亲,不让弟弟插手,大概觉得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心里有愧,没有尽孝。父亲出院后,在漯河做卖菜生意的弟弟就让哥哥也去了,希望帮着哥哥攒些钱,早日再成个家。他特意买了个二手车,去进货。 有一个傍晚,他拉着进货来的蔬菜奔驰在西华的路上,一个很大的卡车拉了满满的货物撞到了他的小三轮上,他的三轮车被撞的稀烂,人面目全非,临边一个卫
哪的白癜风医院权威生所的女子看到了,好心把他弄到卫生所,给他包扎,还能说话的他告诉那个女子他弟弟的电话,那个好心的女人在打通他弟弟的电话后拨打120,又一路陪同到了医院。可是那时他的弟弟还在湖北拉货,根本不能及时赶回来,于是他弟媳的哥哥去了医院,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母亲告诉我,他的姑姑后来去看侄子遗体,半边身子已经破碎,内脏完全变形,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母亲忍着泪感叹:这孩子太可怜了,走了连个后也没有。母亲说她不敢去劝他的母亲,我也无法想象昔日开朗爱笑的老嫂子(论辈分我叫他母亲嫂子)怎样肝肠寸断。打电话给他的前妻说可不可以让女儿回来再见父亲一眼,人家云淡风轻地说考虑考虑,直到他化为一抔骨灰,他那十岁的女儿依然没来。他下葬后,弟弟在哥哥坟前一圈一圈地走着,他无法排遣忧伤,也无法承受,十几年后真正聚首的兄弟俩,竟然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永别。听着母亲哀伤的诉说,我的心里像一块纱布来回拉着,硬生生的疼。我感叹不出什么,只知道我童年记忆里又丢失了一段温暖的情意,呆呆坐着,不知道能做什么,想对那个在他生命最后时刻给他帮助的女人叩首谢恩,谢谢她给了一个孤单的男人最后的慰藉。